林佳茵笑着说：“今天我们有四个人呢，只要鸡杂和鸡粥怎么够。再来两个凉菜和两个热菜。凉菜是金波子和小酸瓜，热菜是虾球炒舞茸，酸辣芋梗鸡杂。再来一碟珠心菜，要豆豉鲮鱼炒噢，蒜蓉炒我不依的。”
伙计笔走龙蛇地写好了菜单，一叠连声答应着：“好好好。知道你嘴巴挑，珠心菜我都选最嫩的给你，行不行？”
林佳茵说：“还要下猪油炒。我不怕胖的。”
下好了单子，周围的桌椅已经坐满了。就连边角的位置都坐满了人，又有后来的客人叫喊着伙计帮忙找座椅，高低起落的叫嚷应答声音中，两三名强壮男伙计从店内搬出折叠圆桌塑料凳，小跑着出来支棱起桌椅安顿客人……
程子华只是用桌上的滚水冲了冲碗筷，要了四罐凉茶饮料，打开一罐给了林小麦，又打开一罐给林佳茵，最后一罐才是给自己，手里忙活着，眼睛也没停。林小麦就问他：“过了这么久了，还是不习惯这儿的路边摊大排档苍蝇馆子？”
程子华有些扭捏地扶了扶眼镜，摇了摇头说：“也不是。我是可以直接进去北极圈内，跟着因纽特伙伴去寻找他们几年前亲手做的腌海雀的……这儿的环境，怎么也不会比北极圈荒原差……我只是疑惑，他们这么占道经营，不怕城管来抓么？”
林小麦说：“哇，就冲你这觉悟，不去考公可惜了！城管不会管的，十年前开始，这一片区域就被划成了夜市，只要报备过办好了手续，晚上八点之后就能够出来经营。南方天气炎热，夏天又长，这样的街道听说每个南方街道都有的……”
一阵红光冲天起，热气腾腾锅气足。旁边人的低声惊呼惹得四个人一起回头看过去，只见饭店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推出来一个明炉档，穿戴整齐的大厨站在灶前，刚才那一下动静，却是他耍弄锅中炒菜，翻转腾挪时引起的窜天火。林佳茵很是佩服地大力鼓掌叫好，“九爷好耶！”
无疑是听见了她的喊叫，那大厨九爷抬起眼皮，朝着她笑盈盈地投来一瞥。
林佳茵很是自豪地对麦希明和程子华介绍道：“那边就是热厨掌灶，九爷，最会炒热炒，明路大灶的火候，比一些五星级酒店的流水线出品还强。那边收银台前面看着，笑嘻嘻跟个长脸弥勒似的那个三七分头发的大叔，就是老板钊叔了。钊叔也是很有天厨贵人关照，很煮得几味的，后来年纪大了肺不好，就退下来了。你看看，他手边那个保温杯里，还放了一大杯罗汉果茶咧……”
程子华顿时就开始关心了：“那我们一会儿吃到的，就是九爷的手艺咯？”
林佳茵说：“如果是我点的话……就是了。嘿嘿。”
好像是代妹妹害臊，林小麦自己的脸涨红了，瞪了林佳茵一眼，说：“佳茵，你别乱说话了，也不知道害羞……爸爸从前怎么教你的？快坐好……”
麦希明看她训妹妹，三言两语的，就把话多口快的林佳茵说得低头乖乖受教，越发觉得有意思。就说：“你们从前也是这样相处的吗？林佳茵是不是比较听你的话，多过听茂叔的话？”
林小麦很是惊讶地脱口而出：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麦希明嘴边的笑意越浓，就连黑水晶般的眸子底下，也盈满了温柔笑意：“那不是明摆着么……”
林小麦爱怜横溢地看着林佳茵，随手把落在林佳茵肩膀上的一枚白玉兰花瓣拨走，说：“做餐饮开得早关得晚，又困身又累人。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开始，老爸就没管过我们上学放学，都是我带着佳茵自己过马路去上学，读书也是一直同班，佳茵比较调皮，我相对来说坐得住一点，老师就让我看着她，后来老爸听了老师的话，在家里也让我带着佳茵，久而久之……就习惯了。”
麦希明笑道：“难怪……”
“上菜了——”伙计快步上前，“金波子小酸瓜，人人吃了笑哈哈。来啦——”
一荤一素两凉拌放落在桌子上，程子华一看，乐了，“哈，我还纳闷什么是金波子呢，这不是掌中宝嘛？这一整碟子只用掌中宝来做凉拌，成本可够高的啊。”
林小麦直接用汤勺舀了满满一大勺金波子到程子华碗里，笑眯眯地说：“所以这个小菜菜牌上没有啊，都是老熟客点了才有。还不一定每天都能见着——不过，也是有窍门的。就收银台上面的那个花瓶，如果养着红剑兰，就有金波子，如果养着别的花，那就没有。”
看了一眼收银台，果然在招财猫旁边养了一大束红艳艳的剑兰，程子华惊讶了，不解地问道：“这是什么道理？怎么吃个小菜，还跟对暗号似的？难道这老板从前混过天地会？”
正在喝着茶，林佳茵顿时迅速转身，口中含着的热茶全部喷到空地上：“噗——”
林小麦哈哈大笑：“什么天地会，大清早就灭亡啦哈哈哈哈哈……说起来一字那么简单。其实就是钊叔进货的三鸟场旁边，是兰花种植基地。钊叔每天去进货，就顺手买一扎。但有时候是钊叔徒弟去，就不会进这金波子，也不会买兰花。钊叔说过他徒弟好多次了，也不知道现在他们讲掂数没有……”
麦希明一听，就皱了眉，说：“这徒弟也忒不讲规矩了吧？我从没听说过徒弟敢这样对师父的……还不清理门户？”
林小麦笑着摇了摇头：“钊叔的徒弟，是他的独生儿子。而且他老婆又疼爱得很……所以就这样了！清官难断家务事啊……”
金波子卤得酸辣带咸，入口弹牙，越嚼越香，在他们聊天的时候，程子华已经把自己碗里的吃了一半，这才用纸巾沾了沾嘴巴，“别看它颜色浅金，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。实际上入味至极，且不掩肉香不影响口感，我猜得没错的话，应该放了大量药材，是用此处才有的秘方来腌制的。金色的掌中珠……果真衬得起这么美丽的名字。这道小菜，做起来应该费不少功夫吧，性价比来说，不算高，所以那位继承人嫌弃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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