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下班后，李红梅直接回了公寓。
国家制定了3000人的出国留学指标，教育部门翻了一番，把6000人的指标分解落实到了学校，学校又翻了一番，把12000人的指标落实到她们这些班主任身上，李红梅分到了5个指标。
别看只有5个，还是太难了，上学期的大学英语成绩，全班大部分同学的成绩都在六十分左右，七十分的寥寥数人，上九十分的只有刘三江一人。
按照21世纪的说法，大一的英语期末考试也就公共英语一级的水平，相当于优秀初中毕业生水平。
本着不让自己学校不丢人的态度，胡校长的意思是宁缺毋滥，找了一篇英语文章，谁要是流利的读出来，就可以报名。
测试过，全班竟然一个都没有，都是学的哑巴英语。
“刘三江，去羙国留学，你要报名吗？”
刘三江刚从码头卸船回来，正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休息，出国留学的事情，他已经从报纸上看到，“李红梅，我没打算搞研究，我就不凑热闹了。”
李红梅带着商量的语气，“咱们班就数你英语最好，我给你报上了！”
其实她早就给刘三江报上名了，现在只不过是来通知一声。
“行，报上吧！”
被耽误了十年，社会上知识最扎实的学生，也就是66届、67届、68届，这老三届的高中生，所以符合条件的学生，也是都会出自这一批人。
3000人的出国留学指标，以目前的教育投入，估计能去公费留学的人数也就不足百人。
刘三江知道自己报名也就是当个分母，他也想得开，选拔考试的时候，有时间就去，没时间就直接弃考。
这件事情，他从中也得到了有用的信息，那就是普通群众马上也可以自费出国了。要真是如此，出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语言，那么英语口语培训肯定十分有钱景。
“李红梅，咱们学校哪位老师的英语口语比较好？”
“咱们学校的英语老师，口语都不怎么样，还不如以前商海滩资-本家的大小姐说得流利！”
说到这，刘三江脑海里想起了蒋光头的夫人，那一口地道的英语，比国语讲得都顺溜，甚至还在羙国国会演讲过。
李红梅的话，倒是提醒了刘三江，民国时期，商海有好多名媛外语水平都很高，这些人留在商海的，大部分人的日子过得都很辛苦。
刘三江赶忙拖着疲倦的身体，跑到了101室，“唐爷，郭四小姐您认识吗？”
唐妙生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，头也没抬，“刘三江！你找郭四小姐干什么？她都快七十岁了！”
“七十岁……”刘三江皱起了眉头，没想到传说中的郭四小姐都这么大年龄了，“那还是算了！”
“哎！刘三江！你别走啊！”，唐妙起了好奇心，“你找她干什么？”
刘三江站在门口，“唐爷，我听说郭奶奶的英语比较好，我想请她到咱这来教英语。”
“教英语？”唐妙生听到刘三江原来是这个意思，立马站了起来，“教英语这活不错！我带你去请她！”
刘三江却很是担心，七十岁的老年人，摔一跤碰一下的，可不是闹着玩的，他可承担不住，“唐爷，郭奶奶都快七十岁了，能行吗？”
“能行吗？”唐妙生语气加重，重复着他的话，“刘三江，你没听说过老当益壮这个成语嘛！还能行吗！就比我大三岁而已，身子骨硬朗着！”
刘三江看唐妙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，“那行！唐爷，咱们明天去？”
“还等明天干什么，现在离天黑有一段时间，咱们现在就去！”
唐妙生拿起衣帽架上的短袖衬衫穿上，然后照着墙上的镜子，开始整理仪容。
刘三江哪见过如此风风火火的唐妙生，这也太心急了。
“唐爷，你等我一下，我回房间换身衣服。”
唐妙生不耐烦地催促着，“快点！都二十多岁的人了，比我好磨蹭！”
三分钟之后，两人骑着自行车出发了，来到了商海黄浦街道复兴中路上的复兴公园附近。
“刘三江，她就是郭四小姐！”唐妙生指着不远处的水果店，接着有感而发，“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女人，却沦落到街头，当起了卖水果鸡蛋的小市民！”
顺着唐爷指的方向，刘三江见到了这位民国时期的商海名媛——郭婉婷。
曾经的郭四小姐，现在已经是将近七十岁高龄的郭奶奶，一头花白的短发，皮肤也松弛了，在一家面积不足五平方的沿街小屋外，照看着摊位。
她身上穿着粗布衣服，也没戴什么值钱的首饰，但衣服收拾的很得体，加上优雅的形体动作，举手投足间透着一丝贵气，让不起眼的水果店徐徐生辉。
小店旁边是一座十层的豪华公寓楼，像是给这个水果店立起来的一块招牌。
唐妙生又指了指旁边的高楼，“那些年，很多人受不了折磨，就从这座楼跳了下来，就和下冰雹一样，砸碎在地面上！你看她，却还能如此淡定地接受街道上的安排，在这里当起了售货员！从云霄到尘埃，她一直没有抱怨过，这份心态，不是常人能拥有的！”
见买水果的路人走了，唐妙生说道：“走！我带你过去！”
刘三江跟在唐妙生身后，推着自行车来到水果店前，郭婉婷正低头整理货摊。
唐妙生喊了一声，“四姐！”
郭婉婷转过身来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，“妙生，你来了。”
然后笑着看向刘三江，“这位小伙子是？”
“四姐，他叫刘三江，算是我的忘年交，你叫他小刘就好。”唐妙生介绍着。
刘三江乖巧的喊道：“郭奶奶，您好！”
郭婉婷微微颔首，“你好！小刘同志。”
唐妙生没有兜圈子，直接说了来意，“四姐，小刘，他想请你去他们学校，给学生们辅导英语。”
郭婉婷看了看天上的太阳，大致推算了时间，“现在还不到下班的时间，等我下班了咱们再聊！你们先去马路对面复兴公园坐坐，我下班了过去找你们。”
唐妙生连忙答应，“好的，四姐！我和小刘在公园荷花池旁边的那个凉亭，等着你！”
刘三江却不急着走，“郭奶奶，给我称五斤桔子，五斤香蕉。”
郭婉婷看出了刘三江的意图，笑着说道：“小伙子，第一次见面，就打算照顾我的生意？”
刘三江把目光移向唐妙生，“郭奶奶，最近天热，唐爷不怎么吃饭，我给他买的！”
唐妙生很配合，也接过话茬，“刘三江，你这小子，总算我没白疼你，还想着给我买水果！”
郭婉婷笑着摇了摇头，“行！桔子四角两分钱一斤，香蕉四角一分钱一斤，都要五斤的话，总共四元一角五分。小刘，你去屋里开票，我给你称水果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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