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欢愣了愣，忍不住细细端详了厄小姐几眼。
面对唐欢那似乎不怀好意的打探，厄小姐纹丝不动，仿佛与这雪山融为一体。
“是时代的变迁，导致我对出家人的印象太过刻板了吗？”唐欢抽了一口烟，抿唇说道。“你弟弟不像出家人。连厄小姐你，也越来越不像出家人。”
“在唐先生眼中。出家人应该如何？”厄小姐反问道。
“温润，平和，没有侵略性。至少，不应该出口伤人吧？”唐欢笑了笑。
“忠言逆耳。我应该也没说什么冤枉唐先生的话吧？”厄小姐轻描淡写道。
“的确。”唐欢点头。
然后抬头看了眼天空。
虽然大雪山上的夜，来的比京城要晚一些。
可这里交通不便，连徒步，也非常危险。
一旦夜幕降临，这山路可就难走了。
唐欢一宿没睡，此刻又已经是下午时分。他近几年工作繁忙，连轴转是常有的事儿。
却不知厄小姐是否挺得住。
可瞧着厄小姐的步伐丝毫不嫌吃力，甚至有跟唐欢较劲的意思。唐欢也是会心一笑，开始了这场漫长的爬山行动。
众所周知，下楼是容易的，可上楼，却异常费劲。
按照一个普通人的体力，就算下个三四十楼，也不会太费劲。顶多有些气喘。
可要是爬三四十楼，那起码得休息两三次。还未必能坚持下来。个中差距，显而易见。
大雪山上，山路难走。海拔越高，积雪越深。
起初还有些山道可走。大约到了四千海拔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。茫茫大雪，就连吸进肺部的空气，也冷冽扎心。
到了将近四千五百米的海拔，饶是体力强如唐欢，也有点吃不消了。
他一屁股坐在雪地里，呼吸如牛。休息起来。
顺手还从兜里掏出两块巧克力补充体力。
“这是素食。”唐欢递给站在一旁的厄小姐一块，微笑道。“补充一下体力吧。”
厄小姐也没客气。
长达三个小时的跋涉，她那原本素洁白净的脸庞，也微微泛红。
也不知是体力的消耗太过剧烈，还是寒风肆虐所致。
稍微休息了一会，吃过巧克力也算是补充了体能。野外生存经验极为丰富的唐欢没太松懈。
拍拍屁股上的雪花，起身道：“天快黑了。”
“最迟半小时，我们就要变成睁眼瞎了。”厄小姐的用词倒也生动。
可此时他们面临的恶劣环境，却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。
大雪山既没有信号，也难以联络山下人采取营救行动。夜幕降临，伴随着高海拔的空气稀薄。温度更是逼近零下二十度。
也就是唐欢和厄小姐体能惊人，这要搁着普通人身上。不说急剧的体能消耗，光是寒冷，就足以击垮心智。
而一旦天黑，那就真是无头苍蝇，不知东南西北了。别说找路，连想睡个觉，都没地方。
唐欢的背包里有高能量压缩食物。饿倒饿不死。但寒冷与找出路，却是当务之急。
临上山时，唐欢联系过林秋水。
后者虽然强烈反对唐欢上山，却仍然为他指明了方向。
可大雪山四季积雪，也没有特别显眼的建筑标志。纵然是林秋水，也难以通过对话，来帮他指明每一条道路。
“五千米海拔左右。如果你能找到一块石碑。那就找到唐门入口了。”
当时的唐欢急着上山，刚要挂断电话。却又听远在海外的林秋水继续说道：“但离鬼门关，也不远了。”
这世上，没人真正了解林雄。
就算林秋水与这个唐门人王打了几十年的交道，也不敢说对他了如指掌。
但有一点，是包括已故太上皇在内的唐门所有人，都不会反对的。
那就是，林雄，绝对称得上唐门百年来第一武学奇才。武道泰斗！
在夜幕降临，即将伸手不见五指之时。
唐欢终于找到了林秋水所提过的那块石碑。
一块不大，甚至高不足一米的小石碑。
石碑附近，堆满了积雪。
就连石碑之上，也堆砌着厚厚的积雪。
唐欢走上前，抹掉了石碑上的积雪，赫然露出几个字体。
字体狂霸潦草，绝非工匠打造。
就仿佛是绝顶强者随手纂刻。
赫然四个大字：擅闯者，死！
唐欢的脸上，终于露出一抹微笑。
他咧嘴笑了笑，回头望向厄小姐：“看来今晚能饱餐一顿了。”
“我从来没见过比唐先生更不怕死的男人。”厄小姐慢条斯理地说道。
“快乐佛也怕死吗？”唐欢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。
“他自立成佛。”厄小姐意味深长道。“地狱却是厉鬼。”
佛，岂能与小鬼同流？
所以他不能下地狱。
唐欢怔了怔。摇头说道：“你们身上最像出家人的地方，就是都爱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。”
厄小姐无言。
跟随唐欢的脚步，缓缓前行。
北风狂啸，千里冰封。
在这种绝境之下，当你在茫茫雪地中瞧见一处矮小的木屋，该会是怎样一种心境？
唐欢加快了脚步。直奔木屋。
今晚夜色如墨，连一缕月光都没有。
赶路是不可能了。
能有个歇脚的地方，算是老天眷恋了。
唐欢也没客气，径直敲响了木屋小门。
开门的，是一个裹着破旧大衣，身躯佝偻得比驼背还要矮小的老人。
他拄着拐杖，动作缓慢而腐朽的推开了木门。
“唐家人？”
嗓音如破锣，刺耳却浑浊。
那老人头发花白，佝偻着腰，连唐欢的下巴都不及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雪山怪物，十分阴森。
虽然对于这佝偻老人的质问，唐欢感到无比惊讶。但他还是很坦诚地点了点头：“唐家后人。唐欢。”
“进屋歇着吧。”
唐欢闻言，也算是放心下来。
这木屋虽不大，却烧着火炉。起码今晚不至于被冻死。
要是再能有一碗热汤，那就能带着微笑入睡了。
就在唐欢怀揣着美好愿望进屋时。身后，却再度响起那佝偻老人的嗓音。
此刻，却显得无比凶恶。
“非唐家人，勿入。”
老人抬起破旧的拐杖，拦住了厄小姐。
刹那间，那拐杖，喷涌出腐朽的气息。宛若恶鬼缠身。生人勿近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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