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寇不耐烦见人家拘束。
他见郑屠被打了一顿便老实,又看他浑家虽然有些泼辣但也懂礼便让他们先等着。
此时若不去让呼延灼见那玻璃鱼缸,他怕是又要亲自来道谢的。
只是郑屠那位浑家有些畏惧,进了门也低着头不敢看人这便让他叵烦了。
李寇道:“要看那病,一不可紧张,二不可拘束。我看你二人各有些毛病,郑屠太过肥胖,大嫂给他的心理阴影可不小,你们去待着,我片刻来看便要心平气和,一个不好,那毛病怕是无法解决。”
这话让郑屠心里有些吃惊。
他明知自己的问题便是对浑家很惧怕。
这一么,他虽不入赘,却继承丈人的家业,毕竟气短难以见人。
其二便是这浑家待他十分凶狠,那是他早些年混迹教她不肯信他是个好人。
因此每逢事他必然草草了事,反倒让浑家承担了许多窃笑闲杂。
李寇这一说便让他心惊,果真是自己的毛病那可就丢人了。
郑屠有心要走,却见浑家先进了大门。
他可不敢违背浑家的意见。
李寇看着那两个去了偏室内,便与马姑娘引着呼延灼往正厅去。
他只看马姑娘似乎有些傲娇心下惊讶。
马姑娘哪里是傲娇,她只是想踹李寇好几下解气。
从未见不知女儿家心如这厮者!
“他怎么这般木讷?”马姑娘极其想了解这一点。
她是年轻的女子,可那厮也不过是个长高的小儿。
难不成两人不得同乘一车么?
李寇不问她的心思,只与呼延灼问些最近的治安状况。
呼延灼本是庆阳府那边的钤辖,如今竟在渭州带兵巡逻。
这若不是有军情大事便有什么治安下滑状况。
呼延灼低声道:“各家将门均有人至此,且琉璃盏大会引来江湖上不少毛贼某又安敢不防备之?”
是了,种师道也到渭州了。
李寇不想见这些人物一面,他不过一个新来的小人物纵然见那些人又有什么用?
有那功夫倒不如推着手推车在渭州多转几圈,既要了解民生也要查看渭州防务大事。
他不懂军事,但他预估将来必然不少时间理会军务事。
那便从最小出着手,先看别人的军事安排是什么样子。
先照猫画虎而后画虎才真能有画虎的本事。
况且折可适乃西军名将,看他的军事部署总能知道一些大概。
更要紧的是渭州的城市规划。
古代的城市尤其在宋代,并不是现代小说里一笔带过的那么简单的城市。
城市里的民生空间与军事空间的配合与独立,乃至于城市地形的利用与官民聚居情况的布置这都是学问。
李寇心下想着这些学问,又问呼延灼“将门聚集于渭州所为何事”。
呼延灼必定知道这些,但他并不明说。
呼延灼说道:“此乃军机大事我等怎会知晓。”
走到正厅门外他忽然站住了。
他沉着地道:“大郎既有宝货要赠与那些大人物,不如先请他们来看了,倘若他们看中的是那甚么琉璃鱼缸,便先给他们也好,也省得到时大郎为难,如何?”
李寇知晓他怕是要避嫌,索性问马姑娘怎么安排。
马姑娘气鼓鼓地拂袖道:“我妇道人家尔!”
李寇道:“你虽是女子见识却比我高,你说此时请得便请得,你说不便先请来,那也随你。”
马姑娘略转嗔为喜笑道:“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。”
话虽如此说,她却让忠伯即刻去请折彦质与姚平康来。
种家只来了种师道与种师中,他们等闲可不敢轻易出门。
李寇听马姑娘说过宋朝的权力架构,在地方有宫内派出的走马承受充当的便是监视边将的官员。
渭州虽无通判却有走马承受,那些边将但凡不想公然谋反必然要多加注意。
只谁也不曾料到,忠伯才去传讯,却撞见了几个将门密会。
哪几个?
熙河路经略安抚使、知熙州,三衙侍卫亲军马军司都虞候刘法;秦凤路提举常平仓常平使、泾原路兵马都钤辖、环洲知州种师道、秦州知州、兵马都钤辖种师中;鄜延路都监、钤辖姚龄。
此外还有泾原路经略安抚使、知渭州军州事折可适。
忠伯到时,又有一人过渭州。
谁?
西宁州知州刘仲武。
折可适正与扮作寻常人物的刘法与种家兄弟密谈,姚龄只代表姚家来,他虽与这几个是平辈,却少资历只能陪在下座,几人正吃茶,折彦质与姚平康内外跑动亲自奉茶,正说起西军事,忽有人报,说是西宁州知州刘仲武,携子回西宁州,正路过此处前来拜见。
折彦质惊恐,忙要安排众人藏匿,折可适坐在上首淡然道:“吾儿休慌,刘仲武此人,抬举高俅,得官家青睐,此番童贯匿其功,只把他几个儿子封了官,我看本是要等我死,好教他争一争泾原路主事一职,然此人厚重,必有胸怀,他虽忠厚,我等岂不忠厚?他此番路过,怕是既要探听我的健康状况,又要告知西军前景,莫慌,去开大门,请他入内便是。”
种师道一把大胡子,他不慌不忙坐着,闻言笑道:“遵正兄所言极是,刘仲武非背后诋毁将门者也,请他来,他便知我等意图,且看他如何抉择。”
不料又有人报:“马娘子使人来请,说是备好了各家的礼当,请派人去瞧。”
折可适笑道:“此必李寇小儿所定——教人等着便是,见过了刘仲武,看他如何选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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