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要道歉？你又不是那个琉球人。”汉尼拔嗤笑一声说道。
贺衍之沉默。并没有接着回答汉尼拔。
他知道自己那脱口而出的道歉，不过是出自，同情，而眼前这个少年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。
贺衍之能够从汉尼拔神情中知道，他并不是一个蜷缩在过去瑟瑟发斗的弱者。
他会因为梦魇而哭泣，但他不会放弃，打败这梦魇的机会。
贺衍之持方才的嗤笑中，听到了一丝的自信。对于自己复仇的自信。
眼前这个少年，应该从自己的妹妹被那样对待之后，便做好了复仇的准备。
他可能一直做着相关的研究。
“那么你方才给我看的那个标志究竟是什么？”贺衍之问道。他知道汉尼拔的所有的自信应该同那个标志有关。
“我不是很清楚，我能够接触到的资料实在太少。”汉尼拔说道，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，这应该是一个制造变种人的组织。”
“这次，村庄的大规模死亡事件，同他们脱离不了干系。”汉尼拔说道。
“所以你这次想去郊区柯拉尼看看吗？”贺衍之在静静听完汉尼拔的推断后，无奈地笑笑说道。
郊区柯拉尼应该就是那两个大规模死亡的村庄的所在地。
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。那两个村庄死了这么多人，而且死因还是他和汉尼拔未知的且驾驭不了的原因，这时候贸然去探查风险很大。
但是自己好像没有任何阻止汉尼拔的理由。
汉尼拔有些惊异的抬头看了贺衍之一眼：“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是来自柯拉尼的？”
解剖的时候四眼学长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些亡者来自哪里。贺衍之是怎么这么精确的知道的？
然而这个问句刚一出口，汉尼拔就忽然了然地笑笑。
既然他自己能从那些尸体上的蛛丝马迹中，推理出这些尸体是来自郊区柯拉尼，那为什么贺衍之就不可以呢。眼前这个男人，各方面能力都不会比他差，有时候甚至比他更强。
通过这些时间的相处，汉尼拔知道他眼前这个看上去顺从的男人，其实是个伪装大师。
他擅长于将自己的所有气场和存在感都隐藏起来，让自己看起来安全无害，以至于他能够很容易的卸下别人对他的防范。
这个总是淡淡微笑着的黑发男人，并不简单。
贺衍之看见汉尼拔看他的表情从惊讶道意味深长，就大致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。至于他刚才询问他的那个问题，应该是不用回答了。
他只是笑笑，将自己床铺重新铺好，然后翻身上床，对着对面铺位的汉尼拔说道：“睡吧，时间不早了，明天我们还要赶早上六点的电车去郊区。”
“你要和我一块儿去？”汉尼拔挑着他的浓眉说道。
“你将我的好奇心吊到了嗓子眼儿，还不让我跟着你一起去看一看吗？”贺衍之将自己摔进床里，脸闷在枕头中，说出来的话也是闷闷的，还带了点开玩笑的小委屈，“这样的话你就太残忍了。”
自己很残忍吗？汉尼拔听见贺衍之的控诉，忍不住挑了挑眉。
当他看见铺了满地满床的褐红色干涸印记的时候，他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承认了下，似乎好像是有那么点儿。
这些印记又让他意识到了另外一个小问题。
——床单上都是深褐色的血迹，看上凌乱无比。
——这是他最后一条床单了，前天回去的时候，让家里的菲佣给洗了。
——他又点儿小洁癖，如果可以的话，他并不想睡在这样一张看上去有些肮脏的床上。
而这个“如果可以”，事实上在这个寝室里是成立的。
对面的贺衍之今天也是刚刚换过床单。而且巴黎医学院的床尺寸是一尺四，比普通的单人床稍微大了这么点。
他和贺衍之的身材又属于细长高挑型的，这大了一点的床，睡上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。
汉尼拔微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下自己凌乱不堪的床铺，再看看贺衍之那床干净整洁的米白色被褥，很容易做出了选择。
他拿着自己的枕头，长腿一迈两三步就来到了贺衍之的身边。
贺衍之因为一天一夜的高强度劳动，刚才又和汉尼拔进行了一场，可以说是搏斗的接触，消耗了他本身就不多的体力。
虽然所有格斗技能都能够从自己的精神力直接下载到这具身体中，并且发挥出来。
但是体力这种硬件上的东西却是不可能一时间补齐的。
系统给贺衍之的这具身体，本身就是个文人设定，体力差到刷新贺衍之的认知。
经过刚才一番折腾，他这身体可怜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。
以至于他将自己摔上床，闷闷地向着汉尼拔小控诉了下之后，就迅速迷迷糊糊的进入半梦半睡的状态。
所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汉尼拔的靠近，直到汉尼拔在自己床边坐下，床榻向着汉尼拔坐下的地方倾斜。神志半醒的贺衍之才隐约感觉到床边有人。
他半是警觉，又半是疲惫的勉强睁开他那已经睁不开的眼睛，看见汉尼拔顶着那张俊脸，坐在他的床边，一脸无辜的看着他
“过去点。”坐着的汉尼把海拔比躺着的贺衍之高出太多，这导致他说出的每一个词都带着让贺衍之难以理解的理直气壮
贺衍之：“……？”
贺衍之艰难的眯着眼睛，看了看汉尼拔手中提着的枕头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。
喜欢霸床的贺衍之立即表示拒绝。
虽然医学院的床的确比其他地方的要大一些，但是这并不表示它真的能够睡下两个大男人。
贺衍之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充分的休息，才能应对明天的舟车劳顿。
他并不理睬汉尼拔的要求，而是将自己的脸颊转去了另一边，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的抗议。
汉尼拔在心里冷笑一声。
他以为偏过头去，自己就不会上床了吗
太天真了!
汉尼拔干脆利落的在贺衍之脑袋旁边丢下自己的枕头，并且翻身上床，侧身躺到了贺衍之床位边缘，仅剩下的一丝空当之上。
那剩下的位置是有点儿狭小，汉尼拔的身体摇摇欲坠，所以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手环住了贺衍之的腰，将自己的重量，都挂在了贺衍之身上。
贺衍之：……
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，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汉尼拔！
最后贺衍之妥协了。
他沉默的翻了一个身，侧身面对墙壁，好给汉尼拔留出更多的位置。
汉尼拔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，跟着贺衍之翻过身去。
手臂依旧环着他的腰，脸埋进了贺衍之背脊和被褥之间。
鼻间弥漫着贺衍之最喜欢的那款茉莉花沐浴露的香味，以及刚刚被晒过的被子上残留的阳光的味道。
两种味道都给汉尼拔一种久违的安定。
他在贺衍之沉沉的呼吸中也渐渐睡去。
一夜好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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