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自己外出的目的同外婆讲了个清楚后，苏意拥抱了下老人家，这才拿上自己的背包，微微笑着开了门。
临出门那刹回头看了一眼，苏意的脸上是精简的笑意。淡笑得宜，不过分明媚，也不失温和，恰恰正好。
“去吧，外婆给你做点糕点，等你回家。”
林采珍被苏意看了有一阵后总算松了口这么说了一声，旋即她站起了身，朝着厨房走去了。
苏意关了门，确认无误后才下了楼。
今天的街道比起往昔热闹了不少，苏意拦了计程车后，着实在路上被堵了好几回。
最后的一段路是走着去的，一路上苏意的心砰砰乱跳，除了紧张，似乎还有更多数不清剪不断的情绪在作祟。
终于抵达覃家门口时，苏意闭眼深呼吸了下。刚要按门铃，大门却是倏然被人从里头打开了。
“快，医院那边联系了没有，先生需要立刻就医。”
老管家李伯还算有条不紊地指挥着，然他的底气就明显不足了。
苏意听得李伯的话后脸上瞬间失色，朝着门口望去，她便见两人用担架抬着覃伟恒出来了。
唇角还衔着尚未凝固的血渍，此刻的覃伟恒面上无光，双唇苍白，生机殆尽，周身更是动都不动一下。
“覃……”苏意一个称呼还未喊出来，覃家里头便传出来覃烟的痛哭声了。
“呜呜，爸爸，爸爸不要睡，和小烟玩，小烟不让你睡……”
抱着大黄鸭跪坐在了家门口的覃烟，两眼红通通的像极了小兔子，而他面上挂着的泪水，更是让人入目只见其狼狈。
“小烟。”
那头覃伟恒已经上了临时赶来的救护车了，苏意心头一突，还未细想，整个人便朝着覃烟扑去了。
覃烟的哭声无止无尽，瞥见苏意出现了，他更是嚎啕大哭得厉害，不知道的人，该以为这家中出现什么重大变故了呢。
老管家在看到苏意出现之际，总算是抽时间定了定心神，旋即他不再多说，只道一声：“小姐，我们尽快赶往医院吧，先生他的情况很不乐观，我们……”
“走吧。”事不宜迟，其实不用老管家劝说，回过神来的苏意也估料出覃伟恒的状况糟糕了。这种情况下，她哪里还会去追究些细枝末节的小事？
站起身，再是搀起了覃烟，苏意忍住眼角的涩意，替覃烟理好了衣领，“小烟啊，别哭了，爸爸一定不会希望小烟哭的，对不对？现在小烟乖乖的，跟姐姐到医院去好不好？有小烟去帮爸爸加油打气，爸爸一定会转危为安的。”
苏意一遍遍地重复向覃烟说着这些鼓励的话，说到最后，连她自己都相信了，相信了覃伟恒那样爱自己的孩子，而今她的儿女都在这里，他怎么……舍得出事？
覃烟在去医院的路上总算是安静了下来。用面巾纸使劲地抹去了自己脸上的狼藉，他连小黄鸭都丢到了车的一边，不再抓着了。他是个大男子汉，不该哭，不该这么懦弱的。
有时候，成长只是片刻间的事情，譬如此瞬的覃烟。
今早他走进父亲的书房前，脸上还挂着无邪单纯的笑，可之后，他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父亲，唇角是艳红的血渍。
他知道昨晚姐姐对爸爸发脾气了，当时他就躲在一旁，清楚地听见了姐姐在质问爸爸：“那个姓苏的贱人真的是您的女儿吗？爸，你究竟把我置于何地？”
他还看见了，姐姐脸上挂着那样恶毒的笑，她的声音阴沥沥的，透满张狂的恶意，“不，爸，你是我的父亲，那个苏意算什么东西，凭什么，凭什么我拥有的一切她都要来和我抢？明明就是个没教养的女人，她有什么资格得到我拥有的一切？我不容许，无论如何都不容许。爸，你休想让她再进我们覃家的门，否则，我会玩死她，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。”
那个时候，爸爸一口气都快提不上来了，可是他怕死了那样的姐姐，所以哆哆嗦嗦地躲在了一边，他连声音都不敢出。
后来，后来他听到了爸爸在怒斥姐姐心思歹毒，那个时候，姐姐笑得真难看，她还对着爸爸讲：“爸，我的一切，不都是您教我的么？而现在，你已经老了，失去了年轻时候的判断力了，为了你的身体着想，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办理覃氏企业的所有权交接吧，相信我，我和钧阳，会把覃氏经营得更上一层楼的，绝对会的。”
“你休想我把覃氏交给你这个心思不纯的女子。覃婉啊覃婉，我养了你这么多年，原来终究还是小瞧你了啊，你以前的端庄温婉，全都是装出来的吗？我覃伟恒一辈子自认还算耳清目明，没想到却独独没有把女儿给教好，没有把你给教好，覃婉！”
此后的事情，他记得就不怎么清楚了。他只知道姐姐像是接了通电话暂时离开了，而爸爸把他叫进书房后，语重心长地对着他说了声：“小烟啊，要是你能长大该有多好啊，爸爸老了呀！”
半夜时姐姐又返回了家中一趟，当时起来上厕所的他听到了爸爸的书房不安定也没多想，因为太困，他很快就回房了。
如今再去记起，他才知，原来昨晚，爸爸的经历是怎样的惊心动魄。而他一贯畏惧的姐姐，原来还有那样坏的一面，而且是对着自己的家人。
覃家的司机不比得马路上的出租车司机，这条路不通了，他们马上就会转到另一条路上行驶，不消多久，医院便出现在几人面前了。
和覃烟一同扶住了老管家，苏意三人问清地址后连忙赶往手术室去了。
‘手术中’三个大字常亮，苏意在阴暗的走廊外站着，不知怎的，心头的不安愈渐加重。
覃婉出现之际脸上依然是仪容万千的笑，瞥一眼手术室，她的姿态漫不经心得，让人看不出一丝半点她对自己父亲的在意。
顾钧阳随后也匆匆赶来了，相较之下，他这个女婿反而更加担忧覃伟恒的状况。
覃烟抓住了苏意的手，却不是要从她手上寻求温暖，而是要把力量，递给自己的姐姐。他虽反应迟钝些，可不代表他听不明白，苏意才是他的亲姐姐，他可以依赖的，真心对他好的……姐姐。
而覃婉，她对爸爸那样坏，总有一天，她会有报应的！
不信抬头看，苍天饶过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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