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百姓们成穷鬼了，没油水可榨了，他要刮就要刮豪强的钱。这番剿匪，他挣了多少？”
“豪强们为了组建护兵，就要装备军械，要装备军械，就要给章颖上供，否则就是造反。而办团练，他又跟豪强们搜刮一遍。所以贼寇在一天，他章颖就吃一天。”
沈昂道：“那他为何还要督促我剿贼？”
陈翀道：“还不是因为你！流民贼寇遍地，你见过哪个贼匪能攻破庄园？走马岭被破，所以的豪强们都着急了。不让你剿灭，他章颖就得带着府兵出来，那不是找死吗？府兵能用？”
沈昂不说话了，心有所属，必为其惑，他前番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，所以檄文一发，豪强云集。沈昂想了想，只能叹息一声。
陈翀道：“贼寇不灭，你还有用。无论你败多少次，章颖都得用你。”
“贼寇灭了，章颖不容你，豪强们也不容你，你死无葬身之地！”
“况且，你能把李二逼到如此境地，整个濠州，也只有你一个人吧？这不正是因为你能吗？但是你能，又不能太能！”
“人主莫喜强臣，臣下戒怀妄念。臣强则死，念妄则亡。周公尚畏焉，况他人乎?”
“你能围困贼寇，证明你能。你剿灭贼寇，则是你强！章颖不过昏暗之人，他岂能容你！”
“众豪强恨其敛财无度，你又为章颖所用，他们又岂能容你？”
“所用我送你八个字：鸟尽弓藏，养寇自重！”
沈昂站起来，烦躁的来回走动。
“我现在骑虎难下啊！”沈昂重重的叹息一声。
陈翀道：“你败了，则是赢。赢了，则是败！败则实力犹存，胜则羽翼皆散，有何难下？放下功利，其心自宽。不就是一场败仗吗？你又不是没打过。”
沈昂痛苦的说道：“百姓从贼，皆因饥饿。百姓饥饿，皆因无田可耕！致使该杀的不能杀，该剿的不能剿！我到底为何而战！”
陈翀道：“当然是为自己而战！”
“我辈寒窗苦读，为的不过是货于帝王家，求一个功名。朝廷罢了科举，我进阶之路断矣！我家境贫寒，老母为供我读书，为人浆洗衣物，手背皴裂。纺纱半夜，双目已瞎！”
“我衣衫有污渍，百爪挠心，那是老母辛辛苦苦为我缝制。就是让我在同窗面前少受讥讽。”
陈翀大口灌着酒，微微熏醉：“同窗数十人，只有你，只有你沈昂，解衣衣我，推食食我。我才来和你说这番话，唤作旁人，我岂能跟他交心。”
“仲羽兄，大恩不言谢。若不是你点醒了我，我身在险境，还不自知。”
“振武兄言重了。”陈翀又灌了一口酒，轰然醉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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