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乔安？”
苏萌轻声唤道。
沙发上的幽灵一动不动。
“……”
“苏萌, ”莫烟道, “她毕竟只是残魂。”
是的，乔安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灵体，而只是怨念凝结物一类的东西。真正的‘乔安’, 早就在几年前死去, 残留下来的, 只有她的执念——想要见妹妹，想要工作, 想要开始新生活。
想要, 活着。
苏萌没有说话。
她伸出手, 虚虚的抚摸着幽灵的头发。
“乔安, ”少女的声音十分温和，“我回来啦，买了西瓜哦，要一起吃点吗？”
在她持续的细语之下，幽灵的眼睫轻颤，而后发出了微弱的：“……好呀。”
她慢慢的漂浮起来, 顺着苏萌的牵引, 来到了阳台上, 莫烟铺好毯子, 几人盘腿而坐, 苏萌道：“要是很累, 就靠在我身上吧。”
“谢谢……”
幽灵的声音弱不可闻：“苏萌身上……有很香的味道。”
夜色如纱, 月光流转, 一丝凉风从露台上吹拂而来，幽灵倚靠着少女，忽然间：“苏萌。”
她仿佛呓语：“其实……我是不是已经，死了？”
“……”
“好像自从逃出来，我的脑子就不太好使，”乔安闭着眼睛，断断续续的，“但最近我想了很多，越想越觉得，我应该是死了吧？”
“是陈线杀了我吗。”
“没有……你逃出来了。”
“这样啊，”幽灵好似安心一般，舒了口气，不知想到了什么，微笑起来，“苏萌，你好厉害……又强大，又可爱……”
“以前我不敢说，害怕吓到了你。”
她慢慢道：“其实，我还记得一些东西的。”
“好像是在地下室里的时候吧，”她闭着眼睛，“我见到了很多人。都穿着袍子，遮着脸，好像见不得人一样……每个人的袍子上，都有个类似眼睛的图腾。”
“有的人完全睁开，有的人半睁，还有闭上的……陈线在这些人面前，一句话也不敢说呢。”
“我不能动，就听他们说话——”
——照这样的速度，还要多久才能建立‘净土’？
时间不多了，要让此世笼于极乐，得多笼络经、政两界的人物，还要加快人牲献祭的速度才行。
“……好可怕呢。”
她喃喃道：“比陈线他们更加可怕。”
“没事。”
“都过去了。”
于是幽灵仿佛被安抚了一样。
乔安嘴角微翘：“我好喜欢苏萌身上的香味。”
“在这个香味里，我——”
好像那些恐惧、那些可怕的记忆，统统被洗涤净化了一样，只留下纯粹的向往。
“我好想……活着。”
这是幽灵所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莫烟切好了西瓜，端过来的时候，露台上只有苏萌盘腿坐着。
她看着夜空，不知在想什么，等蜘蛛悄然落座，苏萌伸出手，摸了摸他的触肢。
“这是我在海川买的，”苏萌递过来一串贝壳手链，“一串给你，一串给乔安。”
她把贝壳手串给蜘蛛戴上，另一串则自己戴上了。
“我把她还残存的一点点碎片，镶嵌到贝壳里了，”苏萌抚摸着手串，“等事情结束，我想去祭拜乔安。”
——等她把极乐教这教派覆灭之后。
……
两天以后，距玉石大展珍奇赏开幕还有三天，苏萌的邮箱里多了一封信。
这是慕明光发来的，先是把她吹捧一番，接着委婉表示小内会就要开始，她如果要来赶紧的。
所谓小内会，既玉器行在正式会展之前举办的内部交易会，真正的好玉会首先在这里拍卖，来的也都是富人名流，圈内俗称小内会（小型内部交易会）。
对外名目五花八门，可能每一届都不同，这一届是以慈善晚会的名义举办的。
慕明光的邮件附了一份名单，是这一次小内会的参与宾客，其中有几个他特意标红，正是从东南亚几国远道而来的玉石商人。
苏萌把人皮刺青，以及齐摩那折来的肋骨都带上，便与莫烟乘车去了海川。
她来得有点早，也没提前通知慕明光，但一到出站口，却瞧见了慕明光的私人秘书贺意。
秘书似乎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，见她出来，便笑着迎上前：“又见面了，苏小姐。”
“贺先生？”苏萌略有些惊奇，“特意在这等我吗。”
贺意但笑不语。
实际上，他早上五点就被慕明光给踢到了这。
贺意简直是摸不准这位老板的想法——他被通知来车站等候苏萌的时候是非常惊讶的，并反问“为何不派人去柳培接苏小姐。”
然后就被慕明光一通吼：“要接她肯定得我亲自去，我能敢吗？”
“……”
贺意就不明白了，为什么慕明光就认定了接送这位小姐得亲力亲为；又对她害怕成这样。
怕就算了，又怂又担心招待不周，想了半宿让秘书们分别去各大车站守株待兔，这到底是什么操作。
“苏小姐，这边请。”贺意引着她到停车场，又见少女身后跟着名男子，问候道，“这位是苏小姐的朋友吗？”
“是呢。”苏萌笑眯眯的，“他叫莫烟。”
“幸会。”贺意伸出手。
莫烟漠然。
“我朋友比较腼腆。”
苏萌笑眯眯的接过话头，殷勤打开车门，把蜘蛛塞进去：“贺先生，我们这是要去哪？”
“看苏小姐的意思了，”贺意道，“您是贵宾，可以出席今晚的慈善晚宴，不过现在还没开始，慕总给您在宴山厅订的房间还留着，要去鹤山别墅也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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