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行舟说到后来，精神头儿就有些不足，谢有青没再让他开口，只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，不多时就见他呼吸均匀，是睡熟了。
谢有青轻轻将帷幔放下来，转身走了出去。
梅生候在外面，见她出来，很是隐蔽地递了一只蜡丸给她。
谢有青将蜡丸藏在掌心，知道是叶清音送来的，等看过了以后，点了点头，对她说，“替我转告叶夫人，就说，多谢。”
夏济济确实是被留在了东宫，而郑十三郎也确实是在替太子做事，这几日他一直在寻找适合的地方，要将夏济济夫妇从东宫带出来安置。
或许……明日陈王带过来的人，就会是夏济济。
兜了这么大一圈，难道就只为了在这个时候让他露面么？谢有青想了又想，又忽然对梅生说道，“再告诉叶夫人，让她不要轻举妄动，我自有法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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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药效，顾行舟始终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，谢有青夜里没怎么睡，一直在床前守着他。
是以等到第二天陈王带着人来，看到明显是因为没有休息好而显得面色极差的谢有青时，便是原先还有三分不信，到这会儿也都信了。
“见过王叔。”谢有青的声音稍稍有些哑。
“不必多礼，十六郎如何了？”陈王面上带着关切。
谢有青叹了一口气，“还是老样子，昨儿夜里又忽然发了热——”
“那可有叫周典御再来看看？”不等她说完，陈王已经打断了她的话。
“昨儿周典御来的时候说过，药材用得稍猛了一些，发热也是正常的。”
“那也不能大意了，正好本王将府中的医官带了来，就让他给十六郎看一看，若是可以，总也能让十六郎好受一些。”陈王说着向着身边的侍从道，“让他进来。”
谢有青注意着门外的动静，不多时就见一个人速度极慢地走进来，或者说是一步一步蹭进来。
“这是……”谢有青有些不解。
“啊……”陈王解释道，“这位先生哪里都好，就是这个目力……有些差，刚见到他的时候，我都担心他因为看不清东西而绊倒。”
“昨日王叔不是说，王叔府中的医官已经跟了王叔二十多年？”谢有青看了一眼进来的这个人，有些不信任，“看他的年岁……是不是有些太轻了些？”
“不是那个医官。”陈王摆了摆手，“这是他的孙子。今儿也真是不巧，那位医官昨日吃坏了肚子，今日连门都出不了，不过你也别担心，他的孙儿医术亦是不错，这些年里他也经常为我看病，手法不比他的祖父差。”
“是这样啊……”谢有青略微放下心。
蒋成将这位眼睛不太好的大夫带进里间，谢有青心系顾行舟，也跟着走进去，陈王倒是一点也不着急，坐在外间喝着茶，又安慰了她一句，“放心吧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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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大夫很像夏济济，但她知道不是，哪怕他有一张和夏济济一模一样的脸。
谢有青装作一副关切地模样，实际上一直在注意这位大夫的举动，继而确定他是在装作自己目力不好的样子。
只是陈王带了这么个冒牌货来究竟是何用意？难不成……是要试探他们的反应？
“如何？”谢有青问。
大夫想了想，朝着外间比了一个手势，“还请王妃出来一起听一听。”
谢有青不置可否，走到外间坐下来，似模似样地先对着陈王抱怨了一句，“王叔带来的医官真是尽职尽责，明明来看的是十六郎的病症，却不能立即同我说，而是要出来向王叔回禀。”
陈王闻言瞥了那大夫一眼，“怎么？这位可是晋王妃，你给晋王看病，难不成还不能同晋王妃说说了？”
“属下不敢。”但语气听上去并没有惶恐的意思。
“行了，你就给晋王妃说一说吧。”
“是。”大夫摸索着转向谢有青，说道，“晋王殿下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，我有一个法子，此法虽然凶险，却能立竿见影，只是不知王妃意下如何？”
“什么法子？”谢有青问道。
“寻常用药或是针灸，都是个慢功夫，靠的都是引导，但晋王殿下情况凶险，若是一直这样缓慢的抽丝，对晋王也没有什么好处。在下以为，应该以外力破开前胸，排出积聚其中的恶气，如此便能免去恶化的可能，只是过程中或许会痛苦一些。”
“不可！”
像这样的手段，她并不是没有听说过，但那都是建立在情况凶险到刻不容缓的情况下，而今顾行舟的情况她最是清楚不过，这人在此时提出这样的法子，应该已经不只是试探那么简单。
“有青啊，”一直没出声的陈王拿出了长辈的姿态，“我觉得他说的法子很是可行，你要相信他，毕竟他才是大夫嘛，懂得肯定是比我们这些寻常人要多的。”
“王叔——”
陈王堵了她的话，“更何况你也不忍心看着十六郎一直这样缠绵病榻不是？此法虽然听上去凶险，但他不是也说了，效果立竿见影。而且啊……只要过了这个坎儿，十六郎就没事了。我看不如就这么定了，把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齐全，这就给十六郎开膛。”
“王叔只听到这一面，就确定行舟之后不会有事？”见陈王还要再开口，她抢先问那大夫，“敢问先生，此法有几成把握？”
“这个……”那大夫没有正面回答，“在下方才不是已经同王妃说过了，此法虽然凶险，效果却是立竿见影。”
“几成？”谢有青只问。
“有青啊……”陈王插嘴道，“你连大夫都信不过吗？”
“几成。”谢有青的声音渐渐沉下去。
“在下知道王妃对晋王殿下的关切，想来晋王殿下若是能开口，也会同意的——”
“几成！”
“一、一成……”
谢有青冷笑了一声，“一成的把握，就敢劝我同意？配合？”
她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，“王叔的好意，我们心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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