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该是刚才替那女人取走烟蒂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。
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抬手轻轻一嗅。久违的味道。
此时此刻坐在第一排的钟有时思考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问题。她是倒数第二个入席的宾客,已经没位置了,只能和宋姐一起坐在第一排。
罗恩格林的音乐响起,仪式正式开始,钟有时回头看向司仪台的尽头,穿着婚纱的宋栀挽着老詹的胳膊缓缓而来。
花童在其后一板一眼地撒着花瓣,宋姐看了没一会儿就捂着眼睛扭回头来拭泪,钟有时原本还在琢磨宋栀这婚纱似乎是AN今年出的高定——那场高定秀徐子期还邀请她去看了,徐子期怎么说也是她的老板,她去走个过场就当卖徐子期个面子——可钟有时的目光刚随着宋栀来到了司仪台的中段,却是生生一定。
那位方小姐就坐在中间那一排的最角落,从钟有时此时的角度,那方小姐的脸看得分明,至于方小姐旁边那位,虽然只能看见个肩膀,但钟有时很清楚那是谁。
所以,陆觐然就是那位所谓的朋友?各种人物关系在钟有时脑子里画了个繁杂的圈,以至于老詹都已经把宋栀交到了等在神父面前的新郎手中,钟有时的目光却还停留在司仪台的中段,连原本好好观礼的方桥辛都发现了她的目光,显示稍稍一愣,继而报以客气的微笑。
钟有时仓促地回以一笑之后,目光连退三尺,好歹是以最快速度回到了新郎新娘身上。
下午的仪式和晚上的宴会都还有长辈们的身影,10点之后的afterparty那可就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。请柬上早就对宾客们这一天的着装提了要求,女宾仪式时需穿着白色,afterparty则只写了“justbeyourself”,以至于afterparty上穿什么的都有。钟有时是抱着喝个痛快的心思去的,穿裙子难免束手束脚了,便换了件自家的不规则剪裁吸烟装轻装上阵。
果然全是年轻人的场子玩得开多了,一眼望去,露肩的露胸的露背的露腿的美不胜收,钟有时也不担心会在这儿碰上不想见的人,毕竟她之前的晚宴上,她见只有方桥辛一人,便琢磨着得制造一场偶遇打听打听敌情,眼见方桥辛中途准备去洗手间,钟有时简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先她一步去了洗手间,刚稳住呼吸,假装在洗手台前补妆,方桥辛终于姗姗来迟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。这场“偶遇”累得钟有时够呛,但结果钟有时还是很满意的,起码她知道了方桥辛的朋友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所以缺席了晚宴。至于今晚的afterparty,方桥辛那朋友就更不会参加了。
钟有时自然就放心大胆地敞开来喝了,今晚非得一醉方休,才对得起她这畏首畏尾的一天。这时候再来根烟就完美了,可钟有时下意识地一摸口袋才记起来打火机早就不在自己手里了……
此时此刻,她的打火机被握在一只指节分明的手里,一开一合,打着了又熄灭,就一直这么循环往复着,没想到另一只手已经从他手里不容置喙地拿走了打火机。
陆觐然一皱眉,抬头一看:“你怎么进来的?”
夜都深了,这露天的阳台飘来徐徐的风,方桥辛笑得得意,从兜里摸出房卡拍在桌上:“仪式结束我跟着你回房间的时候顺手就把房卡摸走了,你竟然一直没发现?”
陆觐然沉默着收起房卡。
“你不会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坐这儿吧?”好在这种得不到回应的状况方桥辛已经习惯了,即便他一直这么不为所动,她也只是无谓地耸耸肩,挺不以为然的:“你这两天抽得够多了,打火机我先没收,看你表现再决定什么时候还你。”
“不用。”他还不至于被一个打火机威胁,“反正这打火机不是我的。”
“啊?”
“这打火机是你昨天给我的烟盒里的。”
方桥辛一愣,顿时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儿:“难怪呢!她今天下午仪式开始之前还问我有没有打火机。”
“她?”
“就是昨天给我烟的那位。还是个设计师呢,我已经看上她那一身了,可惜是她做给自己穿的,就那么一件,买都没处买。”
不知为何他的表情似有一时的怔忪,方桥辛觉得奇怪,可又看不出什么端倪,便又多看了一眼,不料她只是分了这一眼的神而已,手里的打火机已经被他轻巧地掳走了。
他就这么起身回了屋,方桥辛压根儿喊不住他:“你不是不要这打火机了吗?况且我还得还给人家!”
“我替你还。”陆觐然就这么留下了四个字以及一头雾水的方医生,走了。
派对过半,前脚还惬意得不行的钟有时又莫名忍不住要长吁短叹起来。
终于见醉的钟有时伸着头,明明免费看了场好戏却还不满:“你们这帮人都借酒调情,就我是实打实冲酒来的。”
“你也可以的。”
“我也可以什么?”钟有时还没说完,却是真正一愣。
她对面分明坐着个人,还是个熟人……钟有时好歹还有些理智,一番之前的嚣张跋扈,反而一脸严肃道:“你知道你喝不过我的。”
陆觐然只是笑笑:“那是两年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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