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吵吵闹闹的时候，李航拉着舟舟去浴室换衣服。陈正坤大概是洗的冷水澡，浴室有一种雨后的冷清感，李航进去后先打了个抖。
“汪呜？”舟舟轻声问。
外面哀嚎的声音一直没断，李航侧耳听了听，光脚进了淋浴区。地上又湿又凉，李航贴着淋浴房的瓷砖，摸索着走到放毛巾的架子前。他想摸到了干毛巾，又在上一个架子上摸到了湿毛巾。他摸了摸那条陈正坤用过的湿毛巾，原地站了一会儿，没有拿起来。
“汪呜？”舟舟有些困惑地问。
李航又摸索着出来，脱掉一半外裤，坐在马桶上。他双手捂住了脸。
“呜？”舟舟又呜咽了一声。
李航向前伸出手，两秒后，舟舟把自己爪子递了上去。
“乖孩子。”
李航按了下兜里的录音笔，给舟舟放了陈正坤的语音，并且对着它露出一个微笑。
“汪汪汪！！！”舟舟把爪子缩回去，大声叫了几次。
“怎么了？”
因为门没锁，所以陈正坤很容易就进来了。听到开灯声音的时候，李航裤子褪到一半，脸上的呆滞比惊恐还多。
“怎么了？”陈正坤避开他两条白花花的腿，又重复了一遍，——在此之前还随手关了门。
李航把裤子提起来，说：「我忘记开灯，还给它放了你的录音，它可能吓了一跳。」
“为什么又穿回去？”陈正坤把挂在门后的干净裤子递给他，“穿这条。”
李航有点犹豫，又觉得自己的这点犹豫代表了什么隐秘的心思，心一横，直接把脏裤子拉到了脚踝。
“你……”李航光着两条腿站在陈正坤面前，不像是要换裤子，更像是等着陈正坤处置。
「裤子。」李航强作镇定地伸出手。
陈正坤递给他，李航坐在马桶上换。
李航腿很白，大概因为不常走动，肌肉也不是很明显，但总体匀称好看。陈正坤看了两眼，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——李航好像很爱穿白色的内裤。大概是回南天时候买的那五十条中的一条吧。
李航换衣服不快，陈正坤其实想回避一下，但是又觉得走了好像更奇怪。反正一会儿他们去见纪鹏，有些事，他正好提前和李航说说。
“纪鹏是个很自恋自私的人。如果他说了什么让你觉得不愉快，你就当没听见就好了。”
李航点点头，敞着裤子拉链，先穿上衣。他上半身很瘦，腰尤其细，腰窝被质朴的内裤边勒住一半，又因为他伸展双臂，露出全貌。
“知道你会电码的人只有我和外面那俩大傻个儿，”陈正坤对他说，“不要告诉纪鹏。”
「我就点头摇头，免得惹他讨厌。」李航把亨利领的衬衫套好，手伸得高高的说。
“没人会讨厌你。”陈正坤笑了一下，“如果他讨厌你，你喝下那杯药的时候，他就会让人把你拖下去了。”
「那你更不要担心。」李航边整理衣服边说，「我不会有事的。」
“不如……你发挥的差一点，”陈正坤说，“别太出彩。”
「不行，」李航认真回答，「他会觉得你眼光差，还会觉得我是故意的，直接拖我下去。」
陈正坤知道李航说的对，但还是忍不住反驳：“不会的。”
「会的。他看起来很了不起的样子，我不要他看不起我们。」
“好吧。”
李航系好了扣子，按了按锁骨中间的浅坑，确认衬衫没有穿歪。他从洗漱台上摸了一瓶喷雾，开始给自己做发型。
「怎么样？」他问陈正坤。
李航发型精致，穿着黑裤子和白衬衫，下半身围着一块浅灰色的围兜，像个民国时候的理发匠。
“看着很专业。”陈正坤说，“总监级别，可以给阿标染头发了，1888一次起。”
「没有太时髦吧？」李航问完，摇了摇头，「我直接去问阿标好了。」
“哎！”陈正坤拉住了李航。
李航回过头，有点困惑地挑起眉毛，只留了一个眉尾在刘海外，黑漆漆的眼睛里映着他永远瞧不见的灯亮。
陈正坤松开他的手，解开了李航颈间的领巾。
李航不自觉地收了下呼吸，弯弯的月牙也被喉结顶得动了动。李航自己伸手去摸，被陈正坤挡了一下。
“你领巾松了。”陈正坤把黑白花纹的LV领巾重新叠了一下，绕在他纤细白皙的颈间。
「谢谢。」陈正坤的小指侧面一遍一遍地划过他伤口。李航忍着痒，说：「差点就不专业了。」
“不客气。”陈正坤妥帖地把领巾系好，转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，在领结上点了点，“这回好了，去吧。”
「哦。」李航点头，却没有动。
“怎么了？”陈正坤问他。
李航的手捏紧又松开，反复几次之后，头转回去要走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陈正坤拉住他，柔和地说，“把话说完。”
「有点紧张。」李航转过身，低着头说。
“不怕，”陈正坤说，“我陪着你，如果有不对劲，我就拉着你跑。”
李航又沉默了一会儿，陈正坤笑了：“我是不是又想错了？你其实不怕。”
李航摇了摇头，他摊开双手向陈正坤那边送了送：「抱抱。」
陈正坤看着他清浅的掌纹，常年坚硬的心好像被锤子凿开了一样。他拉着李航的手按在自己腰上，单手环住他，声音轻得发脆：“小潜艇害怕了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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